市场的问题,只能以市场的方式去解决

《猛药》很猛。作者之一是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迈克尔·克雷默。

作者先是用一系列数据说明了针对低收入国家健康需求的研发投入明显不足，如-年间全球获批的种药物中只有13种是针对热带疾病药物的；全球每年医药研发经费中只有10%用于研究困扰全球90%人口的健康问题。制药公司之所以不愿意对这些广泛流行于贫穷国家的疾病进行疫苗研发方面的投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这些公司担心疫苗的销售价格无法覆盖其风险调整后的成本。

市场并非万能，但市场的问题，只能以市场的方式去解决，而不能以“反市场”的方式去解决。

然后作者说明了解决这一问题的两个思路，或者说两类机制，即“推动机制”和“拉动机制”。推动机制通过向学术界拨款、对产品开发进行公共股权投资、对研发投资实行税收减免，以及为政府实验室提供经费等方式补贴研究投入。拉动机制则通过给出奖励成功者的承诺—例如保证购买一定数量的产品，或者承诺一个其愿意支付的最低价格来增加开发特定产品的回报。所以两者的区别大致在于：是把钱花在研究投入上，还是研究产出上。

将这一原理应用到贫困国家所需的疫苗和药物上，就需要对基础研究实施推动方案，并用拉动机制鼓励生物技术和制药公司把研究转化为疫苗和药物。然后，作者又进一步对比了拉动机制中的诸多形式——承诺购买部分或全部产品、进行专利收购、扩展其他产品的专利权、组织最优研究竞赛——并得出结论认为，承诺购买部分或全部产品是最有效的方式。

本书写作于年，当然还没有任何实际的成功案例用于印证作者的观点。此后不久，付诸实践的“预先市场承诺”（AdvanceMarketCommitment）机制便如作者所言，一次次发挥巨大作用。

“预先市场承诺”最早由盖茨基金会发起成立的全球疫苗免疫联盟（Gavi）用于采购肺炎球菌疫苗，通过盖茨基金会和几个发达国家政府的援助资金，整合低收入国家的需求，最终，Gavi与疫苗生产企业顺利达成了一个长达10年，金额高达15亿美元的大合同——原本售价在美元/剂的疫苗价格降到了7美元/剂，而在后续的长期供货合同中，该价格根据产能变化进一步降低——目前，经历过几次供应链革新和市场校准之后，现在通过Gavi“预先市场承诺”机制所采购的肺炎疫苗的平均价格已经降低到2.9美元。通过AMC，全世界最贫困的60多个国家获得了能够挽救生命的肺炎疫苗。（详见杜珩《从美元到2美元这种疫苗保护了2.25亿儿童》）

后来，“预先市场承诺”机制又使得被搁浅多年的埃博拉疫苗的研发得以重启并加速实现成功，并迅速投入到几次埃博拉疫情的控制中，再次发挥神力。

再后来，就到了现在的新冠肺炎疫情。迈克尔·克雷默应该能够感到些许欣慰，因为由世卫组织、全球疫苗免疫联盟（Gavi）和流行病防范创新联盟（CEPI）共同领导的“新冠肺炎疫苗实施计划”（中国已于年10月正式加入该计划）正在通过他所论证的推拉机制加速新冠肺炎疫苗研发和公平分配方面发挥作用——CEPI负责“推动”，已经资助了12家候选新冠疫苗的研发；Gavi负责“拉动”，已经为欠发达国家筹集了几十亿美元资金用于新冠疫苗的“预先购买承诺”。

通过这种推拉机制形成的合力，“新冠肺炎疫苗实施计划”已经为参与的多个经济体提供了新冠疫苗（年底前公平分配20亿剂疫苗）。要知道，在过去，如果仅仅依靠自发的市场机制让一款新疫苗被发展中国家采用，往往会延迟10-15年。

虽然这次新冠疫苗的全球分配仍然呈现出明确的不均衡，目前发达国家获得的新冠疫苗数倍于发展中国家，但和以往发展中国家要等待10-15年相比，我们已经在进步了。

而这一进步的前提，是让以市场的方式解决市场的问题，真正“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

我们需要继续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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